姜蘅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很不正常。
十个刚刚还在跟她有说有笑的大活人转眼便死在了她面前,还变成了流动的血水,这种画面实在太惊悚了,但凡是个人都会被吓到浑身瘫软、无法思考。
但她真的没怎么害怕。
在看到这些血水汇聚到一起的时候,她满脑子只想知道这种现象是如何形成的、又代表了什么。
她甚至开始怀疑,刚才跟她相遇的这十个人,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人,还是以假乱真的幻象
草丛里的血线还在延伸,姜蘅用手摸了摸。
触感非常真实,温热,粘稠,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。
无法判断。
也许只有跟随这些血水的指引,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。
姜蘅站起身,试探着朝血水延伸的方向走出几步。
随着她的移动,血水也继续涌动,汇成蜿蜒的细流,如同一条血红色的长蛇。
果然……
姜蘅不再迟疑,跟随血水的指引加快步伐。
山上的雾气越来越浓,白茫茫一片,几乎遮蔽视野。
姜蘅逐渐听到凄厉的惨叫声。
伴随着这些忽远忽近的惨叫,不断有新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,缓慢而无声地融入她脚边的血线。
姜蘅甚至没有找到那些惨叫的人在哪里。
她只能看见流动的血线越来越宽、越来越深,渐渐变成猩红的血河,不知不觉中漫过她的脚面。
天色似乎也暗了下来。
姜蘅腰间的镜子再次亮了起来。
她拿起镜子,贺兰攸的面孔随之浮现。
“你还活着吗”他语气迫切,一开口便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“你觉得呢”姜蘅看了一眼微微涌动的血河。
又有人汇过来了。
“我觉得你现在还活着,但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。”贺兰攸神色严肃,这在他的脸上是非常少见的表情。
“什么意思”姜蘅问,“你那边死人了”
“看来你也遇到了。”贺兰攸见她这般平静,随即了然,“这里应该不是真正的神山。我一路走过来,发现有不少人正在消失,并且当场化成了血水。”
“我也看到了。”姜蘅顿了顿,“你还好吗”
贺兰攸微怔,然后笑了出来:“你在担心我”
姜蘅认真地说:“算是吧。因为和我有关的人好像都消失了,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也……”
“我不会消失的。”贺兰攸笑着说,“再怎么说我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,那家伙想杀我,还没那么容——”
他话未说完,镜面忽然一闪,紧接着他的画面便消失了。
姜蘅点了点镜面,又仔细擦了擦,依然没有任何反馈与动静,仿佛在这一刻变回了普通的镜子。
是镜子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,还是镜子对面的人也化作了血水
姜蘅不确定。
但她并不意外。
她隐隐觉得……温岐正在注视着她。
像最初时一样,他试图牵引她、诱导她,将她一步步引入温暖的巢穴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妨碍他。
姜蘅看着脚下的血河,收起镜子,继续向前走。
无尽浓雾中,天色昏沉,呈现出幽暗的色调。
姜蘅终于在熟悉的小径前停下脚步。
浓雾之中,血水缓缓蔓延,将两侧的蓝紫花映衬得越发诡艳。姜蘅抬头,看见竹楼在雾中若隐若现,灯光微弱,一道修长且熟悉的身影在楼前静静伫立。
姜蘅呼吸微滞。
果然是他。
她张了张唇,正要开口,温岐已经抬眸看了过来。
“阿蘅,”他目光温柔,瞳孔是纯粹的暗青色,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姜蘅心念一动,抬腿走过去。
血河在她身后涌动,又在竹楼前无声停滞,如同一道血红色的屏障,将竹楼与外界分隔开来。
温岐牵起姜蘅的手,拉着她进入竹楼。
这里还和以前一样,灯光昏黄,茶香四溢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味,一切都是那么的整洁、雅致。
但这里的人却和以前不太一样。
或者可以说,是很不一样。
即使此刻的温岐看起来再温和、再平静,但姜蘅还是能感觉到掩盖在平静之下的暗潮。
阴晦、幽暗、深不见底。
看来俞江晏的求亲的确刺激到他了。
只是她依然不清楚,他之所以反应强烈,究竟是因为不满自己的猎物被他人觊觎,还是因为别的缘故
她想知道答案。
非常想。
“温岐……”姜蘅看着温岐的眼睛,认真地问,“这里是神山吗”
“不是。”温岐柔声回答她,“这里是我创造的幻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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